很明显，天鹅指得是某人。
收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秦宴时听到这个评价颇为哭笑不得，他先是完美无缺，天上明月，现在又成了天鹅。
他整理好表情，迈出电梯，大步朝这边走来，“周窈。”
听到他的声音。
被一巴掌打蒙的李丽连忙捂住脸，显然她也怕丑，可周窈怎么可能如她所愿，揪着她的长发硬是给拽了回来。
迫使她仰着头。
周窈轻蔑地笑，“不是要替秦总讨公道嘛，那我现在倒要看看，秦总会不会为你讨公道。”
话落。
她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。
周窈手上带着戒指，品牌方这个季度的主题刚好是‘藤曼’，凹凸不平的银饰划在脸上，杀伤力十足。
李丽看着手背上的血迹发出尖锐的惨叫声。
“血，血！”
一模一样的位置，一模一样的长度，周窈就是故意的，故意地以牙还牙，她就是这种人，睚眦必报，既不光明磊落，也不宽容大方。
她阴郁，封闭还斤斤计较。
周窈没有去看秦宴时的表情，她面无表情地欣赏着李丽声嘶力竭的模样，看着看着忽然有些烦了。
她扫兴地扭头要离开。
刚有所动作，秦宴时走了过来，靠近她身旁。
他还没开口，所有人都在期待，李丽甚至顾不上哭，眼巴巴地盼着，显然在等着秦宴时给她讨回公道。
只是可惜，她遇上的这个人在周窈的事情上毫无原则可言。
他牵起周窈的手，垂眸问，“手疼吗？”
周窈的手指轻颤。
比掌心，显然脸上的伤痕更重，但秦宴时率先关心的还是她的手，这是一种表态，一种纵容的表态。
他表现得太明显，现场的人想装作看不懂都困难。
同样领悟的李丽不禁心如死灰。
周窈缓慢地将右手从他手心中抽了出来，她平静又淡漠地抬头，“秦宴时，我们谈谈吧。”
不能再逃避下去。
无论对谁都不公平，她总会心存奢望，妄想也许有朝一日他们真得还有可能，可是不行，这样不好。
别人怎么看她，周窈都无所谓，可她不想让世人觉得秦宴时也会优柔寡断，也会藕断丝连，她想要他清清白白，干干净净。
他的未来宽阔，光明，不该因为自己这滩烂泥受到牵连。
周窈并没有什么表情，眼神也很平和，可莫名的，秦宴时却总有种什么快要脱离控制的预感。
他紧抿薄唇。
两人无声对视，最终，秦宴时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他说，“等我把工作处理完，你在办公室等我。”
周窈点头。
她潇洒地离开，那般坦然又自在，可没有人看到，转过身的周窈眼底倒映着无尽悲凉。
秦宴时的办公室，周窈来过很多次，一如既往的熟悉，到处都是秦宴时的气味，后调苦涩的冷杉香。
她紧闭双眼，沉默地靠坐在沙发上。
期间。
王成过来了趟，来送果汁，秦宴时让人专门下楼去买的，百分百纯果汁，就连这种小事，他都下意识地想要做到最好。
“少夫人，”王成将果汁放下，他大概也察觉到气氛的古怪，紧拧着眉头说，“秦总刚才还在外面开会，一听到你受欺负了，立马就赶了回来，秦总很在乎你。”
周窈当然知道。
就是因为知道，她才不得不快刀斩乱麻。
有时候，周窈也会忍不住恶劣地想，如果秦宴时再差一点就好了，没那么温柔，没那么优秀，那样的话，也许她就不会像此刻这般无力。
周窈睁开双眸，眼底幽深，淡淡地说，“是我配不上他。”
王成不理解，“可感情中本来就不论般不般配，只要互相喜欢不就够了吗？”
周窈轻笑，“哪有那么简单。”
王成还是不懂，“少夫人，依我看，秦总本来就什么都不缺，缺的就是真心，只要你真心喜欢他，这就足够了。”
他说得真诚，周窈却没有再回应。
她沉默无声地坐在那，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。
见状。
王成不禁叹气，他站了会儿，只能转身离开。
走出办公室，就看见走廊尽头，靠窗的位置，秦宴时正站在那里抽烟，也不知道抽了多久又抽了多少。
他目光沉淀淀地朝远处眺望。
王成走过去，轻声喊，“秦总。”
秦宴时掐了烟，他抬起手臂闻了下，当闻到那股去不掉的烟味，骤然紧蹙眉头，他沉声说，“我去换身衣服，你再让她等一会儿。”
再厉害的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。
拖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哪怕秦宴时再抗拒，也不得不推开即将决定他余生的那扇门。
周窈等了许久，腰板笔直，听到声音，下意识地转眸开门，一人背着光，一人迎着晚霞，四目相对，均是无声。
过了会儿。
秦宴时走过去，在对面坐下，双手交叉搭在大腿上，他故作淡定地微微抬起下巴示意，“不是要找我谈谈嘛，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吧。”
周窈向来不懂委婉。
她直截了当地说，“我想离婚。”
果然。
秦宴时冷笑，他随意地哦了声，“然后呢。”
她想不想离婚，秦宴时早就一清二楚，否则那天他也不会刻意地跑到外地去出一个根本就没必要的差。
“我有些累。”周窈眼睫轻颤。
原本态度轻慢的秦宴时当听到这句话时，神色微动，他沉默地看着周窈，放下双手，沉声问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很多原因，但大部分都是因为你，”周窈很少像现在这样剖析自己的内心，她有些笨拙，但依旧很努力，“你很优秀，这点没必要否认。”
“说句自大的，在周鹏事发之前，我也曾妄想过自己还是够格站在你身边的，毕竟我年轻又貌美，”她估计是想开个玩笑，但语气太沉重，听起来只觉得压抑，“可年轻最没有意义，人都会老，容颜早晚也会不在。”
“等以后，不用太久，十年，二十年，我会一无所有，到时候我还要用什么来站在你身边？”周窈苦笑着抬头。
秦宴时眉头紧蹙，他再次强调，“我只要你。”
他要得是周窈。
无关那副皮囊，无关那些俗物的周窈。
